恨不得你是只蝴蝶二 11-Aphrodit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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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坐过山车
甜文作者石锤

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。

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，就像我一直都觉得很了解他。

北京也在过冬。

大城市有时候缺少冬天那种暖烘烘的氛围，高楼林立的，全都是玻璃和金属的反光，看着都冷。

那间办公室接近顶层，照旧的高规格装修，艺术品般的挂表。

助理在一旁的沙发上整理文件，那位女士面前摆着一排指甲油，她挑三拣四的选颜色。准备侍弄老佛爷似的指甲。

“老板。”助理敲击了一下笔记本电脑的键盘。“那个监管处的邮件已经回复了。”

“行，怎么说的。”

“他们失职在先，主动道了歉，然后说解约。”

那位女士嗤笑一声，拿腔拿调的说“呦，那个孩子多不招人待见啊，看人家嫌弃的。”

助理小姐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。“老板，现在开始找下一家吗？”

那位女士选了一瓶带着亮片的甲油。问，“下一家什么？”

助理楞了一下。还是回答“监管处，或者监管组织。”她想想自己的话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，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补充道“保镖公司也可以。”

那位女士把手伸平，认真涂甲油。“不了吧。”

“啊？不是.......”

“不找了。”那位女士一点犹豫没有。“太贵了，浪费钱。”

助理知道，那位女士一旦开始心烦，就会说奇怪的话。

“但是老板，把他那样放着，是不是不太好。现在那个摄制组人不少，各家媒体都在盯着，我担心.......”

那位女士打断她的话。“你担心他折腾人。”

助理识趣的闭嘴。

“那我问你个事情。”那位女士说。“你应该知道，监管处放人，需要签个那种，什么什么安全证明。”

“嗯，是需要比较亲近的人签字的那种吧。”助理很快接话。“证明被监管者稳定，可以适应正常生活。”

那位女士已经涂完了指甲，正在找下一瓶钟意的颜色。

“那你应该也知道，他的安全证明，是谁签的吧。”

那位女士等了一会儿，并没有听到任何回答，就不屑的哼笑了一声。

“那你就应该知道，这事不归我管了，或者说，我管了也没什么用。”

“你担心那个孩子折腾别人，那你知不知道，他从头到尾，想折腾的就只有一个人。”

“能治住他的，也就一个人。那个人要是心里有谱，就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那位女士抬起头来，笑的有点咬牙切齿。“懂了吗？”

“.......那要是，那个人.....丞丞，心里没谱呢。”

那位女士涂指甲油的手顿了一下。

“那就哈利路亚，上天保佑。”她收起笑容，面无表情的说。“我是做买卖的，不是带小孩的。”

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。

下午时候，练习室闹哄哄的。早上好多人没睡够午觉，行走的时候都像梦游，也没多少话。

半大孩子精力充沛，吃个午饭都能满血复活。

“有没有收到过女生的情书？”

“......有，吧。”

“那肯定被告白过吧。”

“嗯.......那个。没，没有。”

“喜欢的类型是什么啊。”

“天啊！”个子高高的练习生终于受不了了，他捂着脸，耳朵都红了。一起坐着的其他三个人和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都笑成一片。

“别笑了！”卜凡底气不足的叫道，“这都什么问题啊！不是，咱能问点别的不。”

“不行。”摄像机后面的导演收敛了一点笑意，说“以后这种问题排队等着你呢。”

“来”导演招呼到。“你看我问别人。”

最右边的摄像机微微转了一点，以便能把坐在边上的少年放在屏幕的最中间。

“Justin，你说呢。”

黄明昊坐在那里，笑着抬起头看向导演。

他一身摄制组标准配置的衣服，随意的带了个黑色的帽子，帽子下面露出一些染回金色的头发。他没怎么带饰品，就一边耳朵上钉了个耳坠。黄明昊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特别讨巧，偏偏眼里面又带点机灵相。

黄明昊笑着说，我年纪小，不知道。

“那要是有个你很喜欢的人出现了，你会怎么做呢。”

卜凡低下头，在镜头之外疯狂跟岳岳交流眼神。

像这种采访是开放式的，镜头后面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除外，还有路过吃瓜，和等着下一轮拍摄的练习生。

在那群练习生里，范丞丞正在跟人说话，因为导演问了这样的问题，大家开始起哄。于是他也转头看了过去。

范丞丞漂了头发，是最浅的金色。刘海还是有点长，没做造型，就那么软踏踏的垂着。他没有表情的时候，衬得五官清冷，一眼看过来，莫名的让人觉得疏离。

黄明昊眨眨眼睛。低下头笑了。

“问你呢。”导演催促。

要是有一个你很喜欢的人出现了，你会怎么做呢。

“我没谈过恋爱。”黄明昊还是笑着，嘴角上扬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
他重新回来，生活如常进行，似乎什么都已经结束。

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。

范丞丞看着黄明昊游刃有余的回答导演问题，怎么看都是老手了。再加上脑袋聪明，又会讨人喜欢。

是真的很擅长啊。范丞丞想。很擅长说谎。

“不过，依照你们的相处时间和信息素融合的时机........我想事实已经很清楚了。”

“他的信息素浓度这么高，不可能是巧合。”那个医生说。

“他是故意的。”

“而且很可能，从他性别分化开始，就已经在进行着了。”

进行着什么呢？

黄明昊搬回宿舍住，但是内部人员心照不宣的给他换了单间，那间房里有四个空位，却只住着他自己。

范丞丞中午进去的时候，黄明昊不在。

他刚刚过来，行李还没有收拾完。行李箱敞开着，里面的衣服已经被翻乱。

桌子上已经摆着一些生活用品，看来主人毫无耐心，那些东西只是随意一丢。甚至有瓶护肤品都被放反了。

范丞丞走到桌子前，想了想，拉开了抽屉。

里面跟桌面上不同。这间房里没有窗帘，正午温厚的阳光下，抽屉里看上去十分整洁。

比起整洁，那应该是一种神经质的整齐。

一些药品，大概是黄明昊被监管的时候开的，普通的有安神效果的药片，满满一瓶，盖子都没打开过。另外有些，没有名字，被透明的小袋子装着，整齐的排列着。

范丞丞呼了口气，又把抽屉拉开了一些。

在抽屉的深处，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停顿了一秒钟。

他拿出了那个东西。

是个手掌大的玻璃相框。木边上花纹精致，很像是从两元店里淘来的做作玩意儿。

在那个相框里，是一只干枯的蝴蝶标本。

翅膀碎了一大片，很丑。

范丞丞的头发被阳光染成白金色。他垂下眼睛，把相框翻了过来。

相框本来应该是放置用的支架被折断了，只剩下一个木夹。

夹着一片小小的刀片。

你能想象吗？

在无数个不能入睡的夜晚，他安静的来到你的床边。拿着点东西，不知道是什么，但是都很锋利。

能在人没法查觉的限度内，轻轻的划开皮肤。

在你身体的所有部位，哪里都可以，只要有一点点血珠出现。

他就会在那里落下一个吻。他的信息素是血的味道，所以更难察觉，又因为他的吻太轻了，他的动作太温柔了。

他的爱融进了你的血液里。

他让你无法离开他。

那个医生是在电话里说的。“其实如果是你这种情况，我建议你可以直接动手术，我们现在可以做这种手术，只要几个小时，就能完全清除他的信息素。”

“如果你吃药的话，因为情况比较严重，所以周期很长，而且必须坚持每天服用。再加上无法预测的副作用.......”

你会怎么选择呢？

现在，范丞丞站在人群里，看着正在拍摄的黄明昊。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避讳，他看着黄明昊，看着他如同孩子一样，天真的脸。

黄明昊也看到了范丞丞。

那天晚上，黄明昊到没有到处跑。

他很早就回宿舍了，时隔多天终于重新拥有了手机的自有使用权，他躺在床上下了几个游戏。噼里啪啦的耍了好一会儿。

其实还是有点影响的。他习惯了用外力控制信息素，现在解下所有禁锢正常生活，多少有点不适应，就是累。

眼睛有点酸疼，他放下手机，平躺着。

在视线所及的地方，一般是棕色的上铺床板，一边是惨白的天花板。这种宿舍隔音效果不是很好，能听见有几个别的宿舍闹翻了天。

他闭上眼睛，想起范丞丞。

那个哥哥被他抱着，侧脸近在咫尺，他用熟悉的声音轻轻说，黄明昊，我喜欢你。

他喜欢我。黄明昊想。

他亲口说了喜欢我。

“但是为什么，这么想哭呢。”黄明昊又念叨出声，刚说完，他就觉得自己可笑。

他起来伸了个懒腰，委委屈屈的揉了揉胸口因为电击棒留下的伤，走进了浴室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才走出来。那时候外面已经静了下来，选管刚刚过来一通怒吼，上蹿下跳的熊孩子们就蔫了。

黄明昊在浴室里穿上了睡衣，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，十一点整。

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，感叹道。

“还早啊。”

“不早了。”范丞丞说。

他就坐在黄明昊的床上。

外面灯没有开，只有浴室灯亮着，没有窗帘的窗户外面，是摄制基地24小时不灭的安全灯。范丞丞穿着混搭风的宽松睡衣，头发都没擦干。他的刘海软踏踏的垂着，靠着上下铺的床柱，抬着眼睛看黄明昊。

心底的那个人，坐在温暖的黑暗里。

黄明昊的头发还在滴水，但他却把毛巾放下了。

他慢慢的走过去，走到了范丞丞的面前。

“为什么来。”他问。

范丞丞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来，因为光线太暗，黄明昊只能看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淡淡的看着自己。

笑了一声，黄明昊抬起手，轻轻放在范丞丞的侧脸上。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
似乎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触，范丞丞皱了眉头，微微的闪躲了一下。

“你今晚准备睡觉吗。”他突然问。

黄明昊顿了一下，随后自然的收回手，坐在了范丞丞身边，利索的一抬脚，甩了拖鞋躺在了床上。

“睡觉。”黄明昊躺着说，“我好累啊，身上疼，要睡觉才行了。”他语气像是撒娇。“怎么了，要陪我睡觉吗。”

房间里只有两个人，浴室的灯还没关，黄明昊看着范丞丞侧面的轮廓被灯光勾画出来，表情却隐藏在阴影里。黄明昊突然就后悔只摸了他的脸。

应该再抱抱他，亲亲他的。

就在黄明昊即将付诸行动的时候，范丞丞说，嗯，对，就是来陪你睡觉的。

甚至还没反应过来，范丞丞一翻身就挤到了里面。他侧躺着，就那么闭上了眼睛，一副真的准备睡觉的样子。

“范丞丞。”

“别多嘴了。”范丞丞闭着眼睛说。“我也很累。定闹钟，七点。”

然后，他加重了语气，提醒道。

“不许装睡。”

“我能看出来的，你睡的很安稳的时候，就是在装睡。”

偏偏每次睡熟，就像是被永远困在噩梦里了一样。

半响，范丞丞感觉到黄明昊在身边躺下，他们两个个子都高，挤在一张床上就会离的很近。

在很近很近的地方，黄明昊说。“我今天会睡得很安心的。”

“你在我身边，说不定我能梦到你，如果梦见你的话，就会睡的很舒服。”

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，范丞丞说。“手滚开。”

“好的，晚安。”

“如果吃药的话，大概多久能把信息素清除干净呢。”

“几周吧。哦，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拍摄.......应该在结束前就能完全清除。”

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？”

“每天坚持.......中途不能停止，不然就等于白费了。哎，我说小朋友，你还不如直接手术，时间短见效快........怎么了？不忍心吗？”

听到这个问题，范丞丞沉默了一会儿。他不能告诉医生为什么，因为那理由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。

因为每次，在黄明昊触碰他的时候。

指尖都在颤抖。

微不足道的小事，却好像钻进了人的心尖里。

“你不忍心。”那个医生这么说道。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你的不忍心，都有可能是假性依赖的一部分。”